影視進軍中國 無聲勢無錢途 .

【陳宗逸】
在中國,李安的【斷背山】被禁演,連搜尋引擎都修改內容;周星馳的賣座強片【少林足球】也被禁演;香港黑幫電影【黑社會】與【無間道】都被改結局才能上映。


導演李安憑著非商業主流電影【斷背山】(Brokeback Mountain),橫掃今年美國影壇,除了在已經揭曉的金球獎上得到最佳導演殊榮之外,即將揭曉的奧斯卡金像獎,【斷背山】也囊括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導演等大獎提名,影壇預測今年奧斯卡獎頒獎典禮,應該是「李安之夜」。李安童年來自台灣,年長之後赴美學習電影,並且以拍攝非主流電影起家,躋身世界主流電影工業的頂峰,創造出屬於個人的電影光芒,雖然電影題材喜歡厭惡者各異,對於李安個人電影題材的評價與國家認同,在台灣也有極端的不同看法,但是總歸而論,李安在美國影壇發熱,正可以告訴台灣影視業界,爭相前進中國,並非影視工業起飛的萬靈丹。

搶食中國市場美網路商讓步

在李安得到金球獎最佳導演之後不到二星期,中國政府宣布禁演【斷背山】,引起外界譁然,李安本人也表示驚訝。不只如此,在同一時間,世界最大的線上搜索引擎Google.com以及最多人使用的即時通訊工具MSN,也宣布為了進軍中國,決定推出「中國版」程式,只要在中國境內上網,使用該搜索引擎,就會查不到類似「台獨、疆獨」等敏感字眼,兩大美國網路商,為了搶食中國上網人口的商機,配合中國政府進行網路思想封鎖,引起全世界震撼,受到各界強烈指責,甚至美國多位參議員揚言抵制這些網路商,中國的思想檢查與控制大眾媒體環境,成為世界關注議題。對於中國境內高壓管制亂象的指責,全世界唯一在批判新聞上面缺席的,只有台灣親中主流媒體。

台灣影界人士認為,將李安稱為「台灣之光」,其實並不恰當,因為李安的電影成績,其實和台灣沒有很大的關係,以【斷背山】來說,改編的是美國普立茲獎得獎小說,幕前用的全部都是歐美演員,幕後工作團隊,包括改編劇本、配樂、攝影、美術設計等重要部門,全部都是美國電影圈的資源,甚至「斷背山」這個地點,對台灣絕大多數觀眾而言,也是百分之百陌生的地名,少有人知道這是一處位於美國懷俄明州的風景區。李安用全然美式環境成就個人的電影成績,這對於台灣影視界從業人員來說,是一個很清楚的警訊。十幾年前曾經目睹過李安在中影拍攝【飲食男女】的資深影人回憶,這部片是李安至今唯一一部回到台灣拍攝的作品,在拍攝過程中,李安對於台灣電影界的種種陋規和複雜的人際環境,相當適應不良,拍攝到半途的時候,曾經「罷拍」一段時間,躲起來重整心情。台灣影視界缺乏健康的製片環境,非專業因素干擾電影創作的苦頭,李安曾經受過打擊。

中國盜版猖獗片商很難得利

台灣影視創作環境不健康,不只表現在製作發行的環境中,影視業界充滿短視近利風氣,多年來無法深耕台灣,只想跑中國「炒短線」的心態,在這十幾年來變本加厲,已經成為台灣影視界衰頹到谷底的重要病因。前新聞局長姚文智,去年年底曾經提出過「在每天晚上黃金八點檔禁播日韓中等外來劇」的政策想法,卻受到媒體一致喊打。事實上,姚文智的想法,就是希望讓台灣的影視工業,先跳脫出「蕭條」的窠臼之中,在限制外來劇的政策之下,適度保護國內影視工業的工作權利,這是每個想要維護影視藝術文化的先進國家,多少都會有的政策,卻在台灣成為人人喊打的口水戰,顯示出台灣影視業界心態的不正常。連保障自己工作權的政策都喊打,似乎只有前進中國才是唯一良方。

一位號稱自己是「台灣第一商業導演」的資深影人,長期以來不斷呼籲台灣政府,能夠開放讓中國藝人參與演出台灣電影電視,這位資深影人結合多位台灣片商,長時間不斷抱怨,台灣環境蕭條,「已經沒有演員、沒有導演,如果能與大陸合拍,把大陸資金、優秀導演、演員引進台灣拍片,再賣片到大陸市場,對台灣片商絕對是一大生機」。這位資深導演去年春節檔,就和中國電影界合拍賀歲片,啟用所謂的「本土天王」和中國藝人一起搞笑,這部電影在台上映,首週票房僅止一萬三千八百三十元台幣,草草下片,他的上一部作品,在台灣上片票房甚至低達二千二百八十元。而在中國市場,雖然號稱橫掃票房,但是盜版影片卻在電影上映同時,一起推出。使用中國演員和電影環境的結果,就是如此。這位資深導演前進中國市場,也不是這一兩年才開始,但是多年來奮鬥的結果,幾乎沒有賺到什麼錢。相關影界人士認為,除了這位導演的電影技法和題材有問題之外,最重要的因素是中國的盜版問題。

影視鎖國環境輿情也不健康

近年來爭相赴中國投資的台灣影視片商,能夠賺到錢回台灣的人,是少數中的少數,但是因為失敗回台灣之後,幾乎沒有幾個片商或者藝人,會向台灣媒體坦承自己評估錯誤,甚至警告未來投資者要小心,為了能夠在中國境內繼續有口飯吃,幾乎都是「報喜不報憂」。影界人士指出,從中國敗興而歸的片商和藝人,很少真的提到中國境內的盜版問題,已經嚴重到什麼地步?甚至有的台灣合法片商,為了要在中國搶一口飯吃,白天壓正版片,晚上壓盜版片,人人分一杯羹的慘狀,台灣一般人毫無所悉。中國市面上的盜版光碟,目前已經氾濫到「以斤秤兩」的方式販賣。面對中國政府對盜版侵權行為毫無反應,美國好萊塢主流片商,除了華納公司等少數之外,根本沒有業者想經營中國影音市場。

中國政府是以「帝國主義入侵」的眼光,來敵視外來影視產品,所以中國每年只允許二十部外國影片合法進入國內發行,形同影視鎖國的環境,世界影壇除了偶爾因為題材或者故事情節要借重中國演員與景物之外,少有國家與中國影界不論題材,全面合作電影拍攝的例子。此外,中國政府近幾年全力炒作民族主義情緒,中國青少年敵視外來事務的聲浪高漲,甚至會影響中國影星的健康發展。此次在電影【藝伎回憶錄】(Memories of a Geisha )中飾演日本藝妓的中國影星章子怡,因為演出日本人而被中國青少年威脅,甚至因為穿印有日本軍旗服裝而受到中國青少年潑糞待遇的女星趙薇,和想要在中國發展演藝事業,卻因為戴著型似日本軍帽的台灣火車列車長帽宣傳台灣旅遊,而受到威脅的台灣名模林志玲,都是目前中國境內民族主義高漲,影響自由創作的深刻案例,中國境內輿情的不健康發展,也是赴中國投資影視事業的危機。

要求千奇百怪大投資歸塵土

中國官方對於社會意識形態的控制,近年來隨著網際網路的發達已經成為世界奇蹟,除了Goolgle.com的案例之外,影視創作受到官方干擾的案例層出不窮,除了【斷背山】遭到禁演之外,影星周星馳的賣座強片【少林足球】也在中國被禁演,中國官方理由認為本片「讓佛家形象活潑化」,並不適當,如此奇形怪狀的要求,讓許多影人一頭霧水,往往巨額投資化為塵土。去年香港導演杜琪峰得到評論界極高評價的寫實電影【黑社會】(Election),為了在中國境內上映,硬生生將原本長達一百四十八分鐘的電影,剪成八十幾分鐘上映,而且將原本開放性的結尾(黑道殺人之後沒有得到制裁),改成黑道落網。為了這個事情,杜琪峰氣到拒絕赴中國境內宣傳本片。此外,幾年前在台灣熱賣的黑幫電影【無間道】,也為了在中國境內上映,另行拍攝一個「反派受到制裁」的結尾,作為中國上映版,類似此種為了中國電檢要求而重複投資的例子,比比皆是,香港影界受害尤其深遠。

前進中國投資的熱潮,香港影視界已經停頓下來,著名影人不是息影移民,就是前進好萊塢發展,往往在美國影視界混不下去,才回來混口飯吃,如連續幾部好萊塢電影慘賠的導演吳宇森,以及名導演徐克、林嶺東、于仁泰、程小東等,都是著名案例,反而另一位香港導演陳可辛,積極與台日韓電影創作者進行國際合資創作,拍攝國際題材電影,不侷限在中國市場,闖出了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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